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凱莉.麥高尼格(Kelly McGonigal)/史丹佛大學健康心理學家

 無論你從科學實驗或自己的生活中找證據,顯然人的意志力確實會用盡。但有一點並不明確:究竟是我們的「力量」真的用完了,還是只是我們的「意志」消耗光了?吸菸者在努力戒菸的同時,是否真的不可能謹守預算、不亂花錢?努力節食、不吃自己最愛食物的人,在抗拒外遇誘惑時,意志力是否真的如此薄弱?在「困難但仍可做到」與「不可能做到」之間,永遠存在著一個差距,而自制力的極限究竟反映何者?要回答這個問題,我們得先將「自制力是一種肌肉」的比喻暫放一邊,來深入探討為什麼真實的肌肉(例如手臂或雙腿的肌肉)會變得疲勞,而最終放棄目標。

 讓自己撐到終點的訣竅

 三十歲的凱拉剛剛跑過二六.二英里路跑賽的中間點,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參加鐵人三項比賽,她感覺好極了。她已經成功征服二.四英里的游泳項目,以及一一二英里的自行車項目,而剩下的路跑項目正是她的強項。比賽進行到這個階段,她比自己原先預期的速度還要快一些。接著,她到達了路跑賽程中的折返點,然而體能上的殘酷現實,開始對她的身體造成極大考驗。她的全身上下痠痛不已,從肩膀到腳上的水泡都在發痛。她的雙腿有如千斤重,彷彿再也沒有力氣往前邁進。這感覺就像在她體內有個開關被關掉了,明白告訴她:「到此為止,再也跑不下去了。」她的樂觀態度頓時洩了氣,心裡開始想著:「這場比賽開頭順利,但結尾可就難了。」然而儘管她精疲力盡,雙腳好像無法再配合前進,她還是撐了下來。每當她心想「我不行了!」就對自己說「不行也要跑下去!」她就這樣一步接一步往前跑,直到抵達終點線為止。

 凱拉能成功完成鐵人三項比賽,正是一個絕佳的例子,說明「運動疲勞會矇騙身體」是怎麼一回事。運動生理學家過去一直認為,當我們的身體感到精疲力竭,就表示身體真的已經到達極限,無法再前進一步。所謂的疲勞就是肌肉力量衰竭,代表肌肉儲存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,就這麼簡單。當肌肉的含氧量不足,無法讓肌肉擁有的能量進行新陳代謝,造成血液的酸鹼值失衡,變得酸性過高或鹼性過高。以上所有解釋,在理論上都說得通,但始終沒有人能真正證實,這就是造成運動者速度變慢、最終放棄的確切原因。

 南非開普敦大學的運動科學教授諾克斯(Timothy Noakes),對此提出不同的觀點。諾克斯教授在體育學界,是以挑戰根深柢固的想法而著稱(舉例來說,他的共同研究證明,在耐久賽中,水喝得過多有可能令運動員致命,因為水會稀釋人體內生存所需的鹽分)。諾克斯本身就是一位極限馬拉松賽的選手,而他開始對一項少有人知的理論產生研究的興趣。這個理論是由榮獲諾貝爾獎的生理學家希爾(Archibald Hill),於一九二四年所提出。希爾主張,運動所產生的疲勞感可能並非因肌力衰竭所引起,而是源自大腦中一種過度保護的監測機制,這種機制旨在預防身體的精力耗盡。當身體費力運動而對心臟造成龐大負擔時,這個監測機制(希爾稱之為「管制員」)就會跳出來,讓運動的速度減緩。希爾並沒有進一步推測,大腦是如何產生這種疲勞的感受,促使運動員放棄目標,不再繼續前進。不過諾克斯倒是對這番理論很感興趣:體能上的精疲力竭,其實是大腦矇騙身體的一種機制。如果這是事實,就表示運動員真正的體能極限,其實遠超過身體第一次提示無法繼續前進的時機。

 諾克斯與其他幾位研究人員開始檢視各項證據,探討耐久賽運動員在極端情況下,身體有何變化。他們發現運動員的肌力並未真的衰竭,看起來反倒像是大腦命令肌肉停止運動。當大腦偵知心跳速率增加且能量的供給迅速耗盡,便要求身體踩煞車,不再繼續運動。同時間,大腦也會製造出巨大的疲勞感,但這與肌肉能否繼續前進並沒有太大的關連。如同諾克斯所說:「我們不該再將運動疲勞視為體能的問題,而應是一種感受或情感。」大多數人都將運動疲勞視為一項客觀的指標,顯示身體已經到達體能極限,無法再繼續前進。但這項理論卻認為,這只是大腦製造出來的一種疲勞感,以促使我們停止運動,就像焦慮感可以預防我們做出危險的舉動,噁心感可防止我們吃下害自己生病的東西。不過,由於這種疲勞感只是早期警告的系統,極限運動員大可經常忽略這種疲勞感。在我們一般人看來,這些運動員似乎能夠一再超越天生的體能極限,但其實是這些運動員了解到,當第一波疲勞感襲來時,並不代表體能已真正到達極限。只要擁有充足的動力,他們便可超越疲勞感,繼續挑戰下去。

 那麼,這和我們最初的問題,也就是大學生在期末考期間腦中塞滿知識的同時,為什麼嘴巴也塞滿了垃圾食物,又有何關連呢?還有,節食的人為什麼較容易背著另一半出軌,而在辦公室工作時比較容易失去專注力?有些科學家目前認為,自制力的極限就和身體的體能極限一樣,在我們感到意志力耗盡之時,其實未必真正到達極限。部分原因在於,大腦一直在努力為我們保存能量。正如同大腦在擔憂體能消耗殆盡時,會促使身體肌肉的運動速度減緩下來,大腦也一樣會對前額葉皮質踩煞車,避免前額葉皮質的運作繼續消耗大量能量。這並不表示我們的意志力已經用盡,我們只是需要重新集結動力,才能繼續發揮意志力。

 我們會選擇放棄,還是繼續向目標挺進,取決於我們自認是否還能繼續發揮意志力。史丹佛大學的心理學家發現,有些人在辛苦自制一段時間之後,並不會因為心理上的疲勞感而輕易放棄。這些「意志力的運動員」,其自制力不會出現典型的下滑狀況,就像肌肉模型所預測的那樣(至少不是研究人員在實驗室的合理實驗範圍內,所能進行較為溫和的意志力挑戰)。根據這些研究結果,史丹佛大學的心理學家提出一項主張。如同諾克斯的主張對運動生理學界造成衝擊,這項主張也在自制力研究領域投下震撼彈:科學研究結果普遍觀察到,人的自制力是有限的,但這只是反映自身對於意志力多寡的認定,而不代表身心達到真正的極限。學界才剛開始針對這項主張進行研究,而這也不代表人的自制能力是完全無上限的。只不過科學家目前傾向認為,我們實際擁有的意志力,往往比我們所認定的更多,而這也提高了一種可能性:我們可以像運動員一樣克服意志力耗盡的疲乏感,而全力衝向終點線,達成個人的意志力挑戰。(本文節錄自《輕鬆駕馭意志力:史丹佛大學最受歡迎的心理素質課》,先覺2012年8月出版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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